凌晨三点,我的后腰突然传来一阵钝痛。起初我以为是床垫太久没换,可当我翻身时,那股疼痛竟随着动作生出某种规律性——如同有根长骨在皮肉间磨蹭,每次呼吸都会刺入脊椎。

起初我以为自己疯了。直到第五天下午,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,CT报告单被推到面前的瞬间,我看见自己的椎管里挤着三块半透明的甲壳。放射科主任摘下口罩的动作很慢:"这是...钙化物?不,更像是某种生物组织。"
那几周的夜晚格外煎熬。我开始能听见脊椎深处传来钝重的声响,像万年松木在潮湿的雨季发霉腐烂。有次我在书房整理旧相册,忽然觉得后背被某种庞大的力量撑起,玻璃茶几瞬间塌陷了三分之一。等我回过神,那块茶几底下的橡胶垫子上,竟压着几道新月形的痕迹。
最可怕的是端午节前一天的雨夜。我正在浴室冲澡,突然听见椎骨缝隙中传来"咔嗒"一声脆响。紧接着,一种酥麻的感觉从骶尾部漫延至腰眼,就像是有只巨型甲壳虫在脊椎里舒展开来。镜子里的我骤然弓起脊背,袜子不合时宜地脱落,而我的手指——手指正顺着墙砖向下摸索,像是要触碰某种看不见的支点。
医院给开了十种抗生素,效果都像往石头上泼水。可我的褥疮却在奇迹般愈合。那些溃烂处慢慢结痂,新生的皮肤竟带着淡淡的棕褐纹路,倒像是蜥蜴换新甲的过程。有天我对着穿衣镜愣了半小时——我分明是平躺过,可后背的肌肉竟像被套了层流动的鳞片。
直到遇见那个捡*的老人。他手里的陶瓷碎片半透着光,里面蜷缩着指甲盖大小的生物,壳上的纹路和我后背的斑驳印迹一模一样。老人说这叫"永生龟",会通过宿主汲取天地元气。当他察觉我站着不动时,眼里闪过一丝惊恐:"这不是该在地宫里沉眠的东西,现在它的壳还能从你脊柱里伸出来..."
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城郊捡到的那枚青铜符咒。当时觉得是个有趣的小玩意儿,挂了三年都没发现符纹会随着月相变化。现在想来,那抹淡淡的金芒,或许就是某种力量开始渗透的开端。
窗外的梧桐树又落了一地枯叶。我望着电脑屏幕闪烁的光标发呆,计算器屏幕上的存款数字在颤抖的手指下不断清零。手机又该换卡了——每次我的手机壳碎裂时,后背的那片皮肤也会起一圈米粒大小的疙瘩,就像在同步经历某种奇异的生长痛。
不过医生说,最近的颈椎核磁共振确实在变好。原本压迫神经的椎间盘凸起竟被什么东西撑开了空隙。此刻我正躺在按摩椅上写这段文字,听得到椅垫微微震颤的声音,和脊椎深处传来的韵律渐趋一致。
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吧。我摸着后背硌人的骨节笑,手机摄像头里捕捉到的皮肤,在白炽灯下泛着某种不自然的光泽。只是不知道下一个雨季,会不会又有新东西从我体内显现,如同春笋破土。